火：鲁米抒情诗
◆ 1
>> 虽然无罪，但我是她的奴隶，而她惩罚。
>> 我不期待忠诚。残忍是美人的天性、习惯和宗教。
>> 爱啊！人们给了你很多名号。昨夜我给了你另一个：难以治愈的痛苦。
>> 心啊！要么别望着每一条树枝，要么继续苦恼。在两极接合时想想开始和结束。
>> 我是一把流血的剑，又软又利。我像这尘世。我的外貌吸引人，我的良心危险。
>> 心啊！虽然你敢追捕那只狮子，但要小心这头羚羊。在她眼睛里，狮子是脆弱的。
>> “白天在哪里？”太阳照射你的眼睛说：“我在这里，开门吧。”
>> 灵魂啊！一棵树的种子喝水。树枝和树叶出现。它们是那棵树的灵魂。
>> 如果你不能抵达海洋，也要把双脚伸入小溪。
>> 旅行者啊！别让你的心被任何一个地方绑住。
◆ 2
>> 别让追求者心碎。别残忍。美丽的月亮啊，求求你！就连笃信者也从不牺牲脆弱者。
>> 风从那棵解放的柏树朝我耳朵里低语好消息。
◆ 4
>> 醒来时看见恋人们酩酊大醉相聚狂欢的国王将从此不理睬他的王国。
>> 今天谵妄的恋人做什么都对。
>> 但我们在你的太阳之影里旋转。
>> 当你使我遭受痛苦，你就是把我从痛苦中解救出来。
>> 哪怕闭上眼睛他们也会看到一切，他们用灵魂阅读永恒的天牌[插图]。
◆ 5
>> 这是心爱之人，不是一块木头。别砍她。否则你将听见破裂声。
>> 灵魂从漫长的旅途归来，抵达你门前的尘埃。它没带上你离开，希望解决很多事情，归来时满身烧伤，没做成任何事情。
>> 我向你发誓，我就在这样的状态里。我将解除你加在我身上的无论什么限制。我向你发誓，我疯了，成了活捉魔鬼的人。我懂得飞鸟的语言。我向你发誓，我是苏莱曼[插图]。我不寻求凡人的生命。你是我宝贵的生命。我不寻求忧伤的灵魂。我向你发誓，你是我的灵魂。升高而没有你，就像一团忧伤的乌云。在花园里而没有你，就像在牢狱里。我向你发誓。
>> 口渴的人满足于任何来自水的东西。花园的美是来自折断树枝的晨风吗？
◆ 6
>我的诗像埃及面包，
过了一夜就不能吃。
趁新鲜吃吧，在落满尘埃之前。
>> 我的诗像埃及面包，过了一夜就不能吃。趁新鲜吃吧，在落满尘埃之前。
>> 燃烧的爱抵达
◆ 7
>> 我甜蜜的心爱之人把双手环绕在我喉咙上。“你想要什么？”她问。“就要这个。”我告诉她。
◆ 8
>> 即便我把命运拒之门外，它也会从屋顶爬进来。一口呼吸像燃烧的火，另一口像强大的洪水。我从哪里来？从哪个季节？我能在集市上被卖掉吗？
>> 月亮是生命的尺度。有时候盈，有时候亏。
>我关掉月亮。
你甚至更明朗。
>> 灵魂之烛啊！在温柔时刻你比蜡还软。在调情时刻你比铁还硬。
◆ 9
>> 那个不用酒就能灌醉我的灵魂的人在哪里？那个能使我的灵魂和心疯狂的人在哪里？那个我只对其发誓的人在哪里？那个使我违背诺言的人在哪里？那个使众多灵魂每天凌晨为其流泪的人在哪里？那个用其忧伤把我们连根拔起的人在哪里？难怪灵魂中的灵魂如此坐立不安，在我们里面寻找一杯酒。
>> 我已放弃欲望，但这颗痛苦的心做不到。每个人都离开和重新安顿好了，但这个灵魂做不到，哪怕一刻也不能
>> 那些看见明亮太阳的面孔的人是幸福的。你的脚如同偶像崇拜者的脚，深陷在泥沼里。
>> 你不知道在庇护的天空下走着，是可以多么地幸福。
>> 当你寻找宝石你就是宝石。当你渴望面包你就是面包。知道这个秘密很好：你就是你寻找的。
>> 在空中城堡顶上，太阳与月亮之间没有差别。
>> 我是生命的锈菌。
>> 爱啊，你温柔、美丽地出现。你揪住灵魂的裙子，把灵魂拉向心爱之人。
>> “我是无辜的，但你仍然要使我流血吗？”“没错！”她回答。
◆ 10
>> 别对来自尘土的鸟儿讲述海洋的故事
>> 我们被燃烧。我们学会如何燃烧。
>> 我有一个当强盗的心爱之人，她单身匹马粉碎一队队狮子大军！她碰一下弓，天空的心就会颤抖。月亮和金星撞向地球。人们知道她是爱，但我知道她是我的灵魂的折磨。痛苦和一种甜蜜的折磨。没有它，我便寝食难安。
>> 我那复仇的骆驼又一次撕裂它的笼头
>> 太阳滚动如金球。
>> 进入一颗心，你就会像真主。你显露西奈山燃烧的灌木丛。你走到哪里都像酒。你的美诱发两千次动荡和叛乱。
◆ 11
>除了蒙羞的恋人，谁也不会喝那只杯里的酒。
>> 除了蒙羞的恋人，谁也不会喝那只杯里的酒。
>> 如果你燃烧我，我将变成香。我因你而哭泣。我因你而微笑。我因你而忧伤。我因你而快乐。
>> 取一杯太阳嫉妒的酒来
>寻求心爱之人是一种宗教义务。
恋人们像水一样流向她。
她是寻求者，我们是影子。
我们所有的话都是她的。
心爱之人像一条河。
有时候我们在至福中，流动着。
有时候我们困在她的壶里。
我们，和心爱之人坐在一起。
>> 寻求心爱之人是一种宗教义务。恋人们像水一样流向她。她是寻求者，我们是影子。我们所有的话都是她的。心爱之人像一条河。有时候我们在至福中，流动着。有时候我们困在她的壶里。我们，和心爱之人坐在一起。
>> 我走向永恒的花园和长久的柏树。一条鱼不能避开水。我流动如水。
◆ 12
>> 真主啊，给她一个残忍的恋人吧！一个调起情来无人能比的恋人。一个愤怒的恋人，流血，深谙我们的黑夜。给她爱的忧伤。给她爱。给她难受。
>为了昨晚甜蜜的结合，现在别对我发怒。
要是他们说我坏话，让我听见。
>> 为了昨晚甜蜜的结合，现在别对我发怒。要是他们说我坏话，让我听见。
>> 心对她充满激情但保持安静。
她超越表达和解释。
她出生的那一天还不存在大地和时间。
她超越大地和时间。
任何不寻求真正的爱的灵魂还不如死掉算了。
它的存在是可耻的。
在爱中醉倒吧。
爱就是任何存在的东西。
没有爱这件事
我们与心爱之人就没什么关系。
“什么是爱？”有人问。
告诉他们：
“弃绝自由意志。”
任何没有从自由意志中解脱出来的人就没有自由意志。
>> 灵魂啊，你这么美丽地走开了！没有我你别离去。恋人们的生命啊，没有我你别造访花园！天空啊，没有我你别旋转！月亮啊，没有我你别照耀！大地啊，没有我你别生长！时间啊，没有我你别前进！
>> 她教我像火焰那样微笑。
>> 我变得充满忧伤的那一刻，快乐便抵达了。我被摧毁的那一刻，兴旺便抵达了。我静止和沉默如大地的那一刻，我雷霆般的吼叫便直冲云霄。
>> 穆萨可以用手杖在沙漠里敲开一百口泉水。为什么不能从我们的硬石头里敲开呢？
>> 听我说。少建造，因为我会摧毁你建造的任何东西。听我说。如果你建造两百座房子，像蚂蚁和蜜蜂，我就会让你无家可归。听我说。如果你是鲁格曼[插图]和柏拉图，充满知识和名誉，我就会把你变成愚人。
>> 我们是治疗世界的药物，但站在你面前，依然百病缠身。
>> 昨晚一个醉梦手拿酒杯来找我。“我不喝酒。”我说。“喝吧，”它说，“否则后果自负。”我解释说：“我担心如果我喝了，所有的害羞都会消失。我会触摸你迷宫般的头发而你将再次抛弃我。”
>> 灵魂知道你的黑夜，这是多么地幸运。
>> 我是心爱之人的奴隶，她感觉不到痛苦。
>> 讲什么是我的什么是你的，这是多么地不成熟。对你我来说不存在“我”和“你”。
>> 慷慨的海洋不会减少，如果你喝一小口。真主的恩典不会减少，如果他宽恕一个不信者。
>> 细看无限的花园。忽略扎你双脚的荆棘。要像柏树和风信子。向天空生长。忽略下面生长的紫罗兰。
>> 你像百合，有一百个舌头。沉默！聆听来自紧闭嘴巴的盛开之花的消息。它们谈论沉默的人。
>> 世界的心没有你是何等空虚。花园里的花没有你是何等无叶。
>> 你，只不过是一张画。你怎会知道任何关于你如何被创造的事情？你是一个形状、一个身体。你怎会知道任何关于灵魂的事情？你没听到鼓声，那你怎会明白它隐藏的秘密？你还只是亵渎神明的新手。你怎会知道信仰的现实？
>> 你折断我们的荆棘，然后折断我们的花枝。
>> 我渴望那快乐的一天，当你从那条路回来，光彩照人地穿过灵魂之门，如同头顶上的月亮。你是水，我是溪。我别无所求，只求与你结合。一条溪没有水就是死的。你的快乐是紧要的。它授权你比任何其他人更伟大。向真主发誓吧！当你自顾自你将永远不得安宁。
>> 火的职责是发怒。蜡烛的职责是流泪。我们的职责是忠诚和服侍。心爱之人的职责是不忠。
>> 灵魂啊！你要在那块陌生土地上待多久？为什么留在那里？从流亡中回家吧。
>> 灵魂啊！没有人可以靠自己抵达太阳。太阳必须在沙漠上空升起。
>> 对我来说恋人就是在上升时从每个方向带来充满火的审判日的人。我要一颗充满火的心，一颗可以烧毁地狱，在两百个海洋里制造混乱，从不逃避海洋的浪潮的心。有一颗鲸鱼般的心，恋人就像狮子，欢迎战斗，不允许任何东西存在，除了它自己。它与自己战斗。当它转身从海洋奔向山，便形成了大地上的宝石湖。
>> 别像个乞丐那样敲每一扇门。你，应该用长臂敲天空的门。
>> 一滴水进入海洋就变成一块宝石。一个海洋进入我的海洋就变成一滴水。
>> 我们流动和舞蹈如洪水，从山顶奔向海洋。
>> 如果你想吊起我们，那就把我们吊在伟大的苍穹上吧。
>> 灵魂啊！每颗粒子的中心都照耀着一个太阳。每滴水里都奔腾着一百条河流。
>> 除了你，我不选择任何人。那里还有别的吗？
>> 亲密催生爱。绝不可考验分开。没人会试喝毒药。
>> 我在花园柏树的阴影里死去。十万朵百叶之花从我的尘土里长出来。
>> 在我生命最后一刻我的灵魂来探访我的双唇。
>> 当你看见太阳，要记得心爱之人的脸。当你看见云朵，要记得奴隶的眼泪。当你看见新月像我这样赤红如火，看在你灵魂的分上，请记得我可怜的灵魂。
>> 要使火焰微笑，蜡烛就必须流泪。
>> 问问题无助于解开生命的秘密。
>> 愚人船总是在风暴中沉没。
>> 爱的疯狂好过十万个智慧。
>> 那对你一无所知的心最可耻。那没有灵魂的好消息的肉体必消亡。那些仅仅是安慰的爱的言语多么无价值。
>> 那在恋爱中回避火的心最可耻。
>> 我们寻求爱，而爱对我们来说意味着痛苦。
>> 你被允许残忍。我们被禁止从你那里期待任何忠诚。占领我们流血的灵魂吧。
>> 你是曾经捕猎我的国王。没有你就没有欢乐和睡眠。你是我心爱之人，我的辉煌。别对可怜的我如此残忍。每天只要瞥见你的眼睛就变得如此丰富。看一看我，我的问题就消失。
>> 真主啊，对恋人们感到满意吧！让他们胜利。让他们庆祝你的美。让他们的灵魂像你火中的香。心爱之人啊，你使我们流血！让灵魂为这只血淋淋的手而存在。如果有人祈祷从爱中解脱出来，那就让祈祷者进不了天堂。
>> 你，没意识到自己是国王。你，狮群中的死神。你，苦恼的狮子。你冲破笼子。狮子冲破笼子并不令人吃惊。令人吃惊的是像你这样的狮子竟然蹲在笼子里。
>> 逻辑告诉我们只有六个方向。这之外便没有其他途径。爱告诉我们还有其他途径。“我走过它们。”爱说。逻辑告诉我们别踏进非存在，因为那里只有荆棘。“荆棘都在你内部。”爱告诉逻辑。沉默！从心的脚上拔掉存在的荆棘。你将在自己内部看见花园。
>> 赶快去找那颗没有问题和答案的心。那颗心是世界的太阳。把尘土倒入贪婪的眼睛里。把眼泪倒入燃烧着嫉妒的眼睛里。
>> 心啊，别脆弱！是坚强的时候了！
>> 苏莱曼啊，拿指环来！让每个天使和魔鬼都向你低头。我已厌倦井和井水。让强大的泉涌动吧。别崇拜黄金和女人。真主把这类事情称为亵渎。
>> 这世界有两座屋子。一座好运的屋子，一座受苦的屋子。我向真主发誓，恋人两座都不住。他既不寻求白天的欢乐也不寻求黑夜的休息。他的心像黎明，藏在白天和黑夜之间。他流泪的原因既不是苦恼也不是悲哀。每一刻他都渴望更忧伤些。
>> 去吧，去吧。你历尽这个世界，历尽痛苦和磨难。画啊，你走向画家！灵魂啊，你走向灵魂中的灵魂！吃信仰之树的果实。你经过无畏的屋子。进入生命之水，像一条鱼。你历尽这尘土世界的流亡。
◆ 译后记
>> 古波斯诗歌，尤其是苏菲派诗歌，往往以世俗的意象尤其是恋爱关系来表达人神关系，其最终的理想境界乃是达致人神合一。
>> 你不知道要找一个礼物送给你是多么地困难。似乎没有一样合适。给金矿送金块或给海洋送水，有什么意义呢。我能想到的，都像把香料带去东方。将我的心和灵魂献给你也没用，因为这两样你都已经有了。所以我送你一面镜子。让你望着自己，想起我。
>> 优素福说：“请亮出你的礼物。”这要求使客人惭愧得诉苦，说：“我为你选了几样礼物，但它们皆与我心意不符。一粒沙我如何带去矿山？一滴水我如何带去阿曼？若我将心灵带到你面前，犹如将茴香带去克尔曼，这粮仓不缺任何种子，除了你无可匹敌的俊丽。我只有这样才匹配相当，带给你一镜子亮如心之光，从中可看见（你）自己俊俏模样，你啊似空中之烛般的太阳。光明者啊我带给你镜子，当你照镜时会把我想起。”客人从怀中将镜子拿出，镜对俊美者能有大用途。存在之镜是什么？泯灭。若你非傻瓜就带去泯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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